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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金雞嶺特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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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生, 就算我跌倒是個意外,那……那您也不能對書院裏有些人妄議時事坐視不管呀, 自從他來到咱們書院, 這書院裏每天早上晨讀的時候,生員、童生四個齋房的人都跑去聽他一個人胡言亂語去了,晨讀的寥寥無幾,就算學生想坐下來靜心讀幾句書,也被他們吵的讀不下去了。先生……”郭處遜見一條路走不通, 又轉頭攻擊起丘洵來。這兩個人今天他必須先扳倒一個,剩下那一個就好對付了。

“嗯……”唐乾之沈吟著, 其實,他本人還是很喜歡丘洵這個孩子的,他本來只是唐家的旁支,因為年紀輕輕就考中了舉人,這才被唐家二房三房看重, 請到這裏來做了一位訓導, 地位僅在唐旬之下。這些年他也教了不少學生, 貧富貴賤各種出身的都有, 這位丘洵所發表的見解經常讓他眼前一亮,只是, 書院到底是個做學問的地方,要是書院裏的議論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傳播開,恐怕還是不太好的……

“先生,學生的看法, 倒是和郭兄有些不同。”正當唐乾之思考的時候,張皓文忽然開口了:“學生來攀丹書院讀書,並非完全是為了學習四書五經,應付科舉考試,科舉是為了做官,做官是為了治世安民,咱們瓊州島本來就地處偏遠,消息不甚通暢,若是再‘兩耳不聞窗外事,一心只讀聖賢書’,那將來離了島,做了官,卻只知道引經據典,搬弄書上的學問,這又怎麽能做個揚名千古的好官呢?”

“那依你看,應當如何?”唐乾之不自覺的站了起來,走到張皓文身前問道。

張皓文往窗外一指,院中大榕樹的枝葉正在微風中沙沙作響:“學生以為,作為一個讀書人,應當做到‘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,聲聲入耳;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事事關心。’學生昨日聽丘兄談論皇上派人下西洋之事,受益匪淺,況且學生聽得清楚,丘兄言語中絕無針砭時弊之意。先生,依學生愚見,雖然道試只考八股,但鄉試中,不也要考‘治國之策’嗎?不妨以此為由,每隔一段時間就開一節‘策問’課,由山長或訓導選擇幾個題目,讓大家發言討論,一來可以為鄉試時寫策論做準備,又滿足了大家對時事的興趣;二來這樣的課上,您和其他訓導可以在一旁指引,也避免我們私下議論有什麽不當之言,豈不是兩全其美嗎?”

“……好!”當聽張皓文說道‘事事關心’的時候,唐乾之眼中的神色就已經變了,後來,張皓文建議書院裏開‘策問’課,唐乾之心中一下子明亮起來,如今的世道已經變了,先前成祖剛剛平定天下,對士子們的管轄比較嚴苛,如今已是太平盛世,讀書人越來越多,若是再向以往一樣幹巴巴的講授四書五經,恐怕學生們會覺得越來越無趣,十年,幾十年之後,瓊州島上的攀丹書院還會是士子們最向往的求學之地嗎?

這時,唐乾之看看張皓文,再一看一旁郭處遜幾人神態各異,不知所措的模樣,此事到底誰對誰錯,他已經心中了然,不過,郭處遜的大伯平日對攀丹書院資助不小,郭處遜又確實在書院裏受了傷,他還要將此事上報唐旬,看看他要怎麽處置。

“哦?這個建議是張皓文提出來的?”後面精舍之中,唐旬聽了唐乾之的話,望著外面陷入了沈思,當然,這麽做還是有風險的,不過好處也不言而喻,當一個書院所傳授的不再是死的知識,而是活的思想的時候,攀丹書院,甚至是唐家的影響力才能在瓊州島上真正發揮到極致。

“沒錯,他後來還私下裏提議,咱們也可以開設一些投壺、騎射之類的課,幫助學生們強身健體,您也知道,咱們瓊州地處南端,士子們往往不夠高大健壯,到時候考鄉試還要坐船出海,長途跋涉,往年因為體力不支病倒甚至一去不返的人也不少呀!”唐乾之見唐旬似乎很感興趣,心裏也更有底了,說的越發流暢,對張皓文也讚

不絕口:“山長,還是您看人準,這孩子乍一看文質彬彬,性子沈靜,想不到卻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呢!”

“不是我,是三叔公眼光好呀。”唐旬放下手中書卷,低聲說了一句:“對了,他可曾選了本經?”

“沒有,”唐乾之搖了搖頭:“據我所知,他大概想選《易》,可如今我們書院裏以《易》為本經的先生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唐旬道:“三叔公自從回到攀丹,從沒有再收過弟子……不過或許,這是一件好事,對他來說如此,對三叔公來說,也是如此。”

兩人一起望精舍後面看去,那窗外就是一片廣袤的農田,無論是官府辦的義學,大家族的學堂,還是像攀丹書院這樣介於私學、族學、官學之間的書院,大多需要田產來供應平日的開銷。書院後的這塊田屬於唐家,就是唐家專門用來支持攀丹書院的“學田”。

田埂旁邊,立著一座十分不起眼的草廬,廬前一道籬笆圍著,隱約可見院裏一位老人彎著腰慢悠悠打理花草的身影。

兩人同時收回目光,互看了一眼,唐旬先開口道:“書院是學生們求學之地,仗勢欺人的歪風不可滋長,你先回去,對那幾個在齋房裏故意生事的童生,不論是誰,一並從重發落,如有再犯,就讓他們的父兄來把他們領回去吧。”

“至於張皓文……既然他確實是個可造之材,那你就好好教導他便是!”

瓊山靠海,夏日的炎熱總是在白天結束時隨著西沈的太陽悄然逝去,月光下拂面而來的微風中總是一絲海水的清涼。張家一家人用過晚膳,圍坐在花園中的卷棚下喝著茶閑聊。張皓春產期將近,半躺在藤椅上,李氏輕輕為她按摩著她有些腫脹的腿腳,而在另一邊,張皓文正和陳擇梁、張傳榮一起聊著瓊山城裏最近發生或即將發生的事情。

“周知府調任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,就在年底。”陳擇梁低聲對另兩人道:“要派來的到底是誰,我還沒打聽清楚,不過,要讓這新知府也像周知府一樣對咱們的生意關照著些,那就要重新打點一番了。”

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,張皓文點了點頭,道:“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。希望到明年,我和皓言,還有五叔能考中秀才,有了功名,至少這些官老爺會對咱們客氣些。還有,咱家那麽多地,每年交的田賦不少,考中秀才就不用交田稅了,也能省下一筆銀子。”

想到田賦,張皓文又問道:“姐夫,我讓你在府城鎮附近買幾塊地,可有什麽合適的嗎?”

“唉,瓊山有錢人多,良田早都有了主人。”一向很有辦法的陳擇梁這回也皺起了眉頭:“而且,前些年鬧過一次臺風,海水倒灌,不少地灌了海水以後沒辦法種田了,都荒廢著,這樣的地倒是不少,可咱們買來也沒用呀。”

“哦?你是說臺風造成的鹽堿地?”張皓文忽然來了興趣。

“鹽……算是吧,反正沒法種莊稼,因為這個還餓死了不少人呢。”陳擇梁道。

張皓文閉上眼睛思索起來,現代社會中已經有不少改善鹽堿地的辦法了,鹽堿地上也並非什麽都不能種,如果能把鹽堿地的土壤弄到空間裏,說不定能長些特別的作物出來呢?

“這樣吧,姐夫……”張皓文剛想開口讓陳擇梁去勘查一下府城鎮附近的鹽堿地,誰知後院的院門一響,陳擇梁的貼身小廝忽然急忙忙走進來,對三人行禮之後,道:“來了位客人,名叫帕石,說是從瓊南金雞嶺來的……”

他話音剛落,張皓文“騰”的坐了起來,滿面喜色的道:“爹,姐夫,咱們快去瞧瞧。”

三人隨小廝來到前廳,張皓文一看,帕石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等在院中,他腳邊放著一個一尺見方的木頭箱子。一見

張皓文,帕石古銅色的臉上也露出了高興的神色:“皓文!”

陳擇梁見過帕石,這幾年他也沒少去金雞嶺收布,兩人已經很熟悉了,見面後親熱的寒暄了一番。張傳榮則是頭一回見到黎族的人,當帕石得知他是張皓文的父親,奧雅都妹妹的親兒子的時候,感嘆道:“若是奧雅都能見到你,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呀!”

“奧雅都還好嗎?”這一年來張皓文忙著讀書考試,都是陳擇梁和他們打交道,張皓文對黎人們的情況知道不多,想起在村子裏度過的短暫的時光,他心裏不禁湧上一絲懷念:“這次是你一個人來的嗎?”

帕石淡淡一笑:“奧雅都今年早些時候已經過世了。不過她說,能在離開之前見到阿綾的孫子,她這輩子沒有遺憾了。至於拍依……我們兩人去年成了親,她……她原本一心要跟我一起來看你,不過她有了身孕,不能長途跋涉了……”說到這裏,帕石目光中閃過了即將初為人父的幸福的光芒,還有一點不好意思,低下頭笑了笑。

“哦對了,皓文,”帕石好像想起什麽似的,指著 腳下的箱子對張皓文道:“這次,我是特地來送這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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